要在当今中国这特殊的土地上打官司,按周兴和的说法,每打一个官司,其艰难辛苦的程度,绝不亚于登一回珠穆朗玛峰。

在公司的生产经营基本恢复后,周兴和面对肆无忌惮侵害他公司利益的行为,实在是义愤填膺忍无可忍,他是像当年林教头雪夜之中,无路可走被逼上梁山的。他何尝不知道,打官司所所耗费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和精力,所受的窝囊气,都不能是简单用金钱来计算的。退一万步讲,就算你打赢了官司,杀人三千,可也要自损八百呀!这就有点像进赌场一样,赌来赌去,赌徒们没有一个是赢家,赢家只有一个,那就是开赌场的老板。何况,周兴和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和人扯皮扯筋,他觉得他的主要时间和精力,应该放在产品的发明和推广上,放在为社会创造物质和精神财富上来——但,没有办法,有些强势的部门强势的人,实在是欺人太甚呀!

面对这些强势的部门强势的人,周兴和敢于向他们挑战。

2002年5月,星河公司办公室许主任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,打来电话的是某市邮政局一位内部职工,他告诉许主任一个惊人的秘密:他们交给邮政局的发送的商业信函,几乎都没盖邮政局的邮戳,一车一车全部当成废品卖掉了!

“这,怎么可能呢?”周兴和听完许主任的汇报,他根本不相信这件事情,“这恐怕是邮政局内部的职工对他们领导有意见,故意在外面坏他们领导的名声吧。”

“我看不是,那个人打电话的口气非常肯定,说以他的人格和职业道德作保证。”

“这不可能。”周兴和依然肯定地说,“几千年来,最讲诚信的就是干邮政这行,谁敢那样干,除非吃了豹子胆。”

“我看……”许主任迟疑了一下,“是不是叫人查问一下?”

“根本没有那个必要。”周兴和对此很自信,“私拆私毁信件是犯罪的行为,人家是国家办的邮政局,他们根本没有必要那样做,我们也没有必要费那个精神。”
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许主任只好点头应道。

可,几个月后,种种迹象表明,某市邮政局打来的那个匿名电话,恐怕还不是空穴来风。这时,周兴和对办公室许主任反映的那件事,也有点怀疑起来。那一天,他叫来了许主任。

“你们统计过没有,今年我们通过邮政局发出商业信函一共是多少件?”周兴和问。

“这个我们有详细记载,从2002年4月8日起,至今已通过邮政局发出2096110件,已经印刷好的还有400000件没发走。”办公室许主任回答。

“这就奇怪了。”周兴和沉思了一阵,缓缓说道,“这批商业信函,大部分是彩印的画册和报纸,光印刷费我们就花了1700多万元。100多个装信人员的工资、信封印刷费、邮费已支出400多万元。既然已经交出了200多万件,为什么今年这么反常,客户几乎没有什么信息反馈,近一段时间以来,也几乎没有客户上门了呢?”

是啊,眼前反常的怪状,不得不令周兴和感到有些怀疑了。根据往年的经验,这些信函发出之后,每天至少要接到全国打来的五六十个咨询电话,每天要接待来公司参观考察、洽谈业务的客户十几批,可今年的发信量比往年增加了1倍,怎么会一反常态门可罗雀呢?

“我还是怀疑,邮政局是不是真的把我们这些邮件当成废品卖了,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邮寄出去!”许主任又旧事重提。

“照常理,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哪!但现在的情形,让人不得不心生疑问呀。”

往年,公司的信函都是通过成都市邮政局发送,他们的服务质量是让人无可挑剔的。由于近年来邮政和电信分家,他们的业务竞争日趋激烈。星河公司因每年的商函发送量大,一年要发送邮件200余万件,自然成为各家邮政局争夺的对象。今年3月,某市邮政局通过朋友,找到星河公司,愿意以低于成都市邮政的价格,帮他们发送邮件。周兴和碍于朋友面子,又因为家乡情结,所以才舍近求远将业务从成都转到了绵阳邮政局。刚开始,他们也派公司人员到邮政局了解过,据汇报,他们的工作的工作应该还是认真的呀!

周兴和想了想,对许主任讲道:“这样吧,你分别打电话询问一些熟悉的客户,至少要问上一二百家,问他们收到我们的信函没有?如果他们大部分都没收到,你们确实要派几个人追踪一下这些邮件的去向。”

“好吧。”许主任答应道。

“你回来!”周兴和又叫回了主任,嘱咐道,“你去和周副总他们商量一下,对于客户反馈的信息,你们追踪邮件的去处,都要留下确凿的证据来。”

“这我知道。”

随后发生的一切,果然不是空穴来风。星河公司连续打了几天电话,询问了一二百家客户,几乎家家都没收到他们的信函。

“这就怪了,说不定问题就发生在邮政局的邮路上。”周兴和闻言更是疑窦丛生,他想了想,对公司副总经理周开洪吩咐道。“这样,你派我们的职工,24小时在邮政局周围不间断地巡睃,看看这些邮件到底送到了什么地方?”

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。周兴和他们认真一查,果然在某邮政局内,查出一起轰动全国、在世界邮政史上罕见的毁损邮件丑闻来!

2002年10月3日晚,无月无星。

这几天,正是国庆放假期间,按照周兴和安排,星河公司轮番守在邮政局的职工张某和冯某,这天晚上8点多钟,他们突然发现有5辆三轮车,装着若干个胀鼓鼓的麻袋,摇摇晃晃从邮政局大门出来。三轮车后边,紧跟着说说笑笑的2男2女。张某认得,蹬三轮车的几个人,是长期在邮政局附近转悠的收荒匠;那几个男女,则就比较面生了。两个忠于职守的职工照例不露声色上前查看,这不看不要紧,一看叫他们大吃了一惊!原来,在没有完全封装好的麻袋口,他们发现了一扎扎熟悉的信封和宣传资料——他们揉揉自己的眼睛,没有错,这就是从公司运到这里的信函和宣传资料!

这些三轮车,要把已经损毁的邮件拉到什么地方去呢?两位职工没有打草惊蛇。他们悄悄尾随着三轮车,眼看他们从大街转向小巷,转弯抹角一路前行。约莫半个小时后,他们来到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。在几间破烂的房子前,早就有人在那里等着他们。

几句简单的对话后,那几个男女就指挥三轮车夫卸下了车上的麻袋。十几个麻袋打开,张冯二人躲在在暗处,看见里面装的全是捆成一叠叠的信封和资料!紧接着,两个男人亲自过称,老板娘廖玉兰付给其中一男750多块钱后,几个男女轻松愉快地离开了废品站。

“周总吗?”张某将眼见的情况用手机如实向周兴和作了汇报,“邮政局把我们公司的商业信函,用三轮车拖到废品站卖了!”

“你们真的看清楚了吗?”此时,周兴和正和家人在外度假,他听见职工的报告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不放心地又追问道。

“没有错,他们是用5辆三轮车运的,还跟着4个男女。”张某肯定地说道,“这个废品站,是国强废品收购站第12门市部。”

“他妈的,简直无法无天!”从来不说粗话的周兴和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声,但他立即冷静下来,对吩咐两位职工道,“你们先不要惊动他们,一个人盯住废品站,一个人还是盯住邮政局,我们马上赶到现场来处理!”(作者:舒德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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